门内,肯尼特子爵正在批阅文件,见有人进来后才从文件堆中略微抬眼。看到来客是“巴德尔”,他那因为长时间工作而紧绷疲劳的脸放松了不少。
“哈哈,老朋友,回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要是我提前过来,你肯定又大费周章的来招待我,上次一进门就被请到餐厅,接着就是一桌子观赏性绝佳但又多到吃不完的饭菜。你不嫌浪费我嫌,要不然你以后干脆把那一桌饭菜换算成贝尔给我得了,那我倒是挺愿意照单全收的。”
“嘿!你真是骨子里头就是商人啊,你最后肯定是在钱海里面淹死的。”
“要能赚那么多钱,淹死我我也愿意~”
给“巴德尔”带路的女仆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她原来以为“巴德尔”只不过是一个寒酸的商人,在路上心里还稍微鄙视了一下他那像是没见过世面似得对房子内的装潢咋舌,现在再看到他和肯尼特子爵那毫无身份芥蒂的对话,她反而开始害怕自己刚才有没有对“巴德尔”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肯尼特是“巴德尔”的忘年交之一,两人在一场拍卖会上相识。在那场拍卖会上,巴德尔为了拍得自己想要的珍品,故意在一件物品上和肯尼特叫价,让肯尼特以高出那件物品底价五倍的价钱买下它,导致肯尼特在之后竞争巴德尔想要的珍品时落败,巴德尔则是以最理想的价钱获得了那件珍品。
所谓不打不相识,肯尼特和巴德尔在拍卖会结束后成为了朋友。从此以后两人时常会在拍卖会见面,又因为巴德尔的商人身份,与肯尼特也经常有商业来往。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为了忘年之交。
在黎樱看来,巴德尔是一个怪人。明明凭借他的头脑,想要成为大商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以说他如果有想要超越他父亲的想法,他也并不是做不到。但是纵观他的商旅生涯,却总是跌跌碰碰,时而赚了大钱,时而又一下子亏的很惨。而他亏钱的原因很简单,巴德尔喜欢买“破烂”。
比如说是刚开发出来的未完成品的武器,他愿意花掉自己所有的家当去买下它,买来之后却只是纯观赏用。为了保存他买下的那些“破烂”还特地花钱建造一个仓库,甚至还雇佣人去定时打扫他的仓库。这些费用加起来总是会把巴德尔的钱用的只剩下一丁点。所以就算巴德尔再怎么能赚钱,头脑再怎么聪明,只要他不放弃他这奇怪的兴趣,就不可能成为有钱人。
以黎樱的眼光来看,巴德尔这个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但是拥有巴德尔的记忆之后,黎樱却从感性上理解了巴德尔的兴趣。通过读取巴德尔的记忆,巴德尔的情感也会一同流入进来,这也是为什么说黎樱“亲自体验”了这些记忆的原因。
简而言之,巴德尔就是一个对残缺美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人。他对残缺的东西有着近乎疯狂的追求,这也是他会离开家成为旅行商人的原因。因为父亲太完美了,父亲所建立的商会太完美了,巴德尔认为这些没有美感,所以他离开了他讨厌的地方,仅此而已。
同样,他会对薇薇儿抱有好感也是这个原因。薇薇儿十分符合巴德尔的残缺美学,容姿端丽,聪明善良,温柔体贴。在任何人看来具备这些要素的薇薇儿都是完美无缺的人,但是这样的薇薇儿却唯独没有自由,明明是世间最美的鸟儿,却被关在虚有其表的笼子中。
薇薇儿身上具备的这种美中不足的残缺美在不经意间夺走了巴德尔的心神。
和以往一样,“巴德尔”把各地的武器价格变化以及一些趣闻以金钱为交换告知给肯尼特,接着又把自己买到的新“破烂”给肯尼特拿去把玩。在肯尼特把玩那些新奇东西的时候,“巴德尔”则是到室内植物园和薇薇儿聊天。
“巴德尔”每次回到花环之城,都会在肯尼特的宅邸呆上一个下午,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薇薇儿坐在植物园内聊天。
一直到4月10日,“巴德尔”都在商会和子爵宅邸之间往来,一些零碎的时间则是采购下次出发旅行时的货物。
“诶……明天就要走了吗?”
薇薇儿正趴在桌子上,她嘴上叼着叉子,嘴角还留有奶油。“巴德尔”就坐在她的正对面,今天下午两人依旧还是在植物园里过着懒散的时光。
“东西都已经买好了,也休息够了,也差不多要出发了。旅馆的住宿费可不便宜啊。”
“明明可以在我家免费吃住的……”
薇薇儿还在闹别扭,像个小女孩似得嘟着嘴巴。和“巴德尔”在一起的薇薇儿是黎樱之前所无法想象的,同时黎樱也意识到,当初的自己并没有真正走进薇薇儿的内心,至于朋友,薇薇儿当时只不过是敷衍了一句吧?
“对于商人来说,乘别人的方便那就是给别人欠下人情,人情可以一毛不值,也可以贵如黄金。你父亲可是个老狐狸,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成为我的债主。”
“那……你知道我下个月就要嫁给辛德巴克伯爵的儿子了吗?”
薇薇儿往上偷瞄“巴德尔”的表情变化。“巴德尔”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他装作不知道这事似得:“特克翁?”
“恩……”
提到特克翁的名字时,薇薇儿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黎樱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与黎樱相反,巴德尔则会不忙不忙地说:“不愿意的话拒绝就好了。”
“我……不能违抗父亲的意思,一直以来,都是——”
从不违抗父亲的意思,做个顺从父亲的好女儿,人们眼中的完美无缺的薇薇儿。如果薇薇儿获得了自由,拥有了从牢笼中飞出来的勇气,那么她就不再是个残缺品,在巴德尔的眼中便不再具有美感。
所以,接下来的这句话,大概不是巴德尔会说出口的话。
“薇薇儿,你对于肯尼特子爵来说就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商品,只要将你卖出,他就能够得到与之相应的权利和财富。所以,若你不想成为商品的话,那就只能让你自己在肯尼特子爵的眼中变得毫无价值。我只不过是一介微不足道的旅行商人,很遗憾无法帮上你的忙。”
薇薇儿注视着“巴德尔”的双眼,微张的嘴慢慢合上。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拒绝吗?”
这是我不曾在薇薇儿的脸上见到过的笑容,她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勉强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我想去回应她,我多想现在立刻拉起她的手带她跑出这个奢华的笼子,和她一起乘上马车踏上她所梦寐以求的商旅。
但是巴德尔的意志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明天会有个好天气,朝着太阳出发似乎也不错,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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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宅邸后,我直接回了旅馆,将行李和马车上的货物重新清点了一遍后便倒在了床上。
“……睡不着。”
这也是啊,这才下午五点多,要是被其他的商人看到这么早就躺在床上不知道会被说多少闲话呢。
巴德尔……你就是个死傲娇!
你提示的这么隐晦,万一薇薇儿注意不到怎么办啊?当时旁边都没有其他人,你老老实实地把话都说明白会死吗?!明明自己看到薇薇儿那副表情也很心疼!话说我自己就是巴德尔,虽然实际上是黎樱!
“这要是对方没察觉到可糗大了……”
不对!等等哦?!薇薇儿最后还是去百鸟之城结婚去了,也就是说巴德尔的信息压根就没有传达给薇薇儿不是吗?!
这个白痴肯定以为薇薇儿拒绝了,然后自己就自顾自地伤心离开了。你伤心个鬼咧!简直活该!让你不把话说清楚!
这下怎么办,我提前被剧透已经知道结局了的说!该不会这个事件过后商人巴德尔这条线就结束了吧?!很有可能哦?!毕竟之后是巴德尔自己一人踏上商旅,怎么想也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以galgame来说这不是典型的badend嘛!
要现在再回去跟薇薇儿把话都说清楚吗?可是考虑到巴德尔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回去找薇薇儿的,这样的话我的行为就算是违背了巴德尔的意志,搞不好会产生蝴蝶效应弄出一大堆其他的事情……
不!如果我在这里成功把薇薇儿带走的话,就没有后面的护卫任务,艾柯娅也就不会遇到那个持刀女子,也就不会身亡了。可万一要是搞砸了的话——
算了,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巴德尔和艾柯娅又不同,他又没什么执念,而且还是个怪人,最重要的是我对这个角色一点好感都没有,死了就死了吧!
现在是薇薇儿的事情要紧,如果真的要带薇薇儿逃跑的话,那就必须做一些准备了。至少得买点武器防身,只凭这和装饰品差不多的短剑在带薇薇儿走之前就被城里的卫兵解决了。
战斗能力方面应该不用太担心,这个身体虽然比艾柯娅要差不少,但好歹算得上是结实,不说完全复制艾柯娅的战斗能力,但模仿个七八成还是可以的。我的记忆中有艾柯娅的战斗经验和知识,只要让身体按照记忆中艾柯娅的动作做就行了。
既然要带薇薇儿逃跑,那出发的时间得改一下才行。明天早上肯定是不行的,那个时候城里的卫兵都醒来了。要逃跑的话果然还是要选择在夜晚,城里的护卫少,而且要追踪我们也会难很多。
那就定在今天晚上零点以后吧,幸好巴德尔对子爵宅邸内的构造比较清楚,潜入的路线也不是问题。
下定决心的黎樱马上从床上起身,她先跑到武器店去买了把趁手的武器,接着又去多准备了一人份的粮食备在马车里。
之后黎樱又到商会跑了一趟,她找到几个和巴德尔关系不错的商人,给他们一点钱后让他们帮忙在零点时把自己的马车驶到西城门并在那等候。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黎樱才放心地去饭店把晚饭解决了。吃饱喝足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夜幕降临,街上来往的人逐渐减少。担任城门守卫的卫兵们怯意地抿着杯里的烧酒,任凭酒气在身体内回荡,将夜晚的寒气驱逐。
当月亮走到卫兵们的头顶时,“巴德尔”的身影已经从旅馆的房间中消失,来到了通往子爵宅邸的小道上。
如此奢华的宅邸其防盗措施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些措施比起黎樱所处现实世界的那些要小儿科多了,再加上艾柯娅以前也有当过盗贼的经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宅邸对“巴德尔”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潜入到宅邸之中后,黎樱才突然想起来一件怪事,那就是自己现在的行为明显违背的巴德尔的意志,但却没有像艾柯娅那样遭到明显的抗拒,身体并没有像是被固定住一样僵直,反而行动自如。
难道是角色之间抗拒的程度是不同的吗?还是……
看到薇薇儿的房间门近在眼前,黎樱便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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